星海夜阑

见大而行远,迎刃方通简

丞相好生偏心呐(521维亮小甜饼,稳稳端水)

(公元230年冬,成都,维亮不应该只有含刀的糖,日常喜欢调戏伯约)

近日诸将心中颇有微词,文臣嘴上不说,心里大多也是一样的想法:

丞相太看重姜伯约了。

每日相府议事,姜维总是来得最早、走的最迟,因此大家私下里给他取名“长鸣都尉”。丞相每每和他讨论军事,就笑得慈和欣慰,眼里都是赞赏,还非要向其他人夸奖姜维是凉州上士、天水麒麟,伯约如何忠勤奉公、如何思虑周全、如何如何……

其实这样的状况若只是姜维刚来的那段日子也就罢了,毕竟丞相确实喜欢夸人,谁还没被丞相夸过几次呢?

可这都三年了!

近来筹谋北伐事宜,相府事多,丞相就经常与姜维一起吃饭。因他家在内城外,住得有些远,有时议事晚了,甚至留他在相府歇息。

虽然也不止姜维一人,蒋长史、杨长史、魏将军等人也偶尔一起。

可那是跟了丞相多少年的老人,姜伯约才多大年纪、才来多久!

今日“长鸣都尉”破天荒的告假了,众人无不惊奇。

诸葛亮闻言也诧异道:“伯约何事告假?”

侍从也不太清楚缘由,猜测着答道;“听说姜将军府中近来常有医师出入,或许是身患有疾。”

诸葛亮微微皱眉,眉间有些许忧虑,手中打开伯约差人早早送来的北伐战略书。看着看着,他神色渐渐缓和,甚至有几分喜悦,掠了掠须,笑着点头:“伯约深解兵意,想法与吾不谋而合。”

诸将撇了撇嘴。

年关将近,连日夜以继日地工作后,所剩文书终于不多,今日早早地放府中属官各自归家。诸葛亮看了看天色,准备步行临近的锦官署,他起身时膝盖腿骨酸疼,稍稍站了一会儿,才缓解了些许。

锦官署里热闹的很,因着年节,订单暴涨,来自国外的订单相比去年整整翻了一番,甚至已经超过国内需求的四倍,蜀锦已成为达官贵族们的共同追求,成为皇帝赏赐下臣的珍贵礼品。

秦夫人笑眯眯地将账册交给丞相翻看,心中盘算着今年给织女们多发点钱粮以作奖励。

诸葛亮心中默默将蜀锦销量与粮册收入一一对照,今年蜀锦、盐铁的收入同赋税合在一起,来年北伐的军资便绰绰有余了,甚至可以适当减赋。他心中轻快,手中的羽扇摇地也快了一些,须髯随风飘荡,凤眼含笑,一派儒雅风流,惹得不少年轻织女们或停下手中动作、或动作稍缓,纷纷红着脸偷看。

秦夫人早就见怪不怪,等丞相去隔壁府库,才笑着催她们:“再消极怠工,耽误了供货,小心丞相生气不来了。”

周夷梧按往常的时间来送饭,却见相府里没人。她略一思忖,抱起案上的琴,去了隔壁锦官署。打听到丞相和秦夫人在府库,刚进门就听秦夫人说年节将至,要送丞相一些蜀锦。

诸葛亮自然拒绝。

秦夫人说:“丞相,这些蜀锦并非公中的,而是我自己家中织就。我母子二人在成都,承蒙丞相多年照顾,无以为报,还请丞相不要推辞。”

周夷梧见他还有些迟疑,微微笑道:“夫人有心了,如今天寒,黄姊姊正打算给丞相做几件衣服,如今可好了。”

诸葛亮看她一眼,也轻轻颔首:“多谢夫人美意。”

冬日天短,在锦官署用了晚膳,天色已是全黑,夜间难得飘起细碎的小雪。

饭后要回相府继续处理文书,周夷梧劝道:“后日就是年节,节礼繁琐怕是不得休息,你稍稍歇一晚吧。”

诸葛亮看着她早早抱出来的琴,无奈地笑了一笑,突然脚步一停,想到伯约家就在附近,于是道:“听闻伯约有恙,去看看他。”

周夷梧心道也好,她抱着琴,诸葛亮自提了灯,两人一前一后步行去姜维家。

姜维在成都的府宅还是陛下赏赐的,因他官职不高,且内城的宅子早已被占满了,最后赐了他锦官署东边的这间院落。虽不似内城之中那般繁华,但好在院落够大,又离相府近,且西方不远处是先帝陵寝,护卫森严。若说两川的治安举目天下是最好的,那成都就是两川中治安最好的,可谓“路不拾遗、夜不闭户”,而这一带的治安,可说是全成都独一无二的存在。

周夷梧上前敲门,只轻轻敲了两下,门就自己开了个缝,门后隐隐传出鼾声。

二人对视一眼,周夷梧又用了点力气敲门。

“咚咚咚”的声音吵醒了门后打盹儿的老仆,他略有不耐地打开门,眯着眼睛打量着门外的人。

今日诸葛亮披了那件半旧的青灰麻布披风,遮住里面的衣服,头上戴了纶巾,神态平和亲切。周夷梧平日里也总着布衣素服,不佩繁复华丽的钗环。

那仆人不怎么出门,又老眼昏花,夜色中只觉是位老先生和妇人,就问道:“先生有何事?”

诸葛亮微微一怔,随即柔和了眉眼,微微笑道:“某是姜将军朝中同僚,听闻将军有疾,特来探望。”

老仆还没睡醒,猜想应是个不知名小吏,他迷迷糊糊打了哈欠,开门请他们进来,小声埋怨:“都这么晚了。”

周夷梧见那老仆略带烦躁,她眼神一动,不留痕迹地拉了拉他的披风,将原本露出来的一点扇尖完完整整地遮住了。

老仆引着他们进院子,兀自走在前面,解释道:“我家将军没病,病的是夫人。”

他平时嘴碎,见这人态度谦和温柔,就忍不住抱怨:“老朽年纪大了觉少,刚睡一会儿就被叫醒了。下次先生要来,还是请早些。”

诸葛亮始终温和地笑着:“深夜叨扰,还请见谅。”

周夷梧嘴唇抿成一条直线,才将将没泄露出笑意。

文鸳自来成都,一直病歪歪的,昨日突发高热,一夜未退,今天喝了药,才渐渐退为低热。她烧了一日夜,没力气地很,姜维只能自己尝试着做了饭,端到堂屋里。

文鸳见他鼻尖脸颊都沾了烟灰,哪里还有平日里高大儒雅的将军模样,她忍俊不禁,让他过来,自己拿绢帕给他擦了擦脸,见擦不干净,她又没力气,只好放下了。

文鸳看着那粟米粥,尝了一口,她神色忧虑地看着姜维,犹豫着道:“君子远庖厨,我久病不起,家里还是请个厨娘吧。”

姜维微微皱眉,也喝了一口粥,他面色纠结,勉强咽下,顿了顿,道:“也好。”

门帘掀起,老仆打了帘子让二人进来,禀报道:“将军,有客至。”

姜维起身,见到帘后微微俯首进来的人,一时震惊在当场。

诸葛亮拿羽扇扫了扫披风上的雪,眉眼柔和道:“伯约。”

文鸳悄悄拉了拉姜维的衣袖,他回过神来,眼中震惊尚未退却,连忙抱拳见礼:“丞相!”

那老仆骤然听说这是诸葛丞相,发懵了一瞬,想起自己之前的态度,手足无措地要跪下,连连道:“老朽无礼,丞相恕罪!”

诸葛亮扶住没让他跪下,笑道:“老伯何罪之有,是亮深夜叨扰,快快请起。”

姜维连忙吩咐准备茶水,文鸳要起身行礼。

诸葛亮摆手阻止:“伯约、夫人不必麻烦,不知夫人身体何恙?”

文鸳道:“只是有些不适应成都气候,不是什么严重的病,多谢丞相关心。”

周夷梧给他解了披风,见二人正在吃饭,诧异道:“这么晚了才用膳?”

文鸳无奈地笑笑,她看着姜维,指尖轻点鼻尖,将绢帕递给他。

姜维这才反应过来,接过绢帕擦脸,略带羞窘道:“丞相请坐。”

诸葛亮笑着颔首:“好。”

姜维看了眼那席子,忽然又道:“丞相稍待。”

他取了个厚棉垫放在席上,才继续请丞相坐。

诸葛亮见桌案上摆放着一床琴,眉间一挑,问道:“伯约也好抚琴?”

姜维也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灰擦干净了没有,仍有些不自然,回答:“琴声高雅,维甚爱之,近来得一上好桐木,便请琴师筑成此琴。”

诸葛亮抚摸着琴弦,点头道:“蜀桐做琴身上佳,只是弦的材质差了些。”他看了周夷梧一眼,周夷梧当即会意,放下怀中的伏睆。

诸葛亮微微眯着眼,眼角攒出几丝细纹,在晕黄的烛火下分外柔和:“伯约可愿为亮抚琴一曲?”
姜维眼睛一亮,当即颔首:“自然,丞相稍待。”

他去濯手,顺带换了衣服,把脸也洗干净了,神清气爽地回来。

姜维抚摸着琴弦,再次赞叹道好琴,抬头看向他:“丞相想听何曲?”

“都可。”

姜维想了想,指尖拨动琴弦,潇潇暮雨洒江天,清冷和缓的曲调中龙吟九霄、江涛拍岸,清越沉浑——《沧海龙吟》。

诸葛亮搭在膝前的羽扇微微一动,神色专注地看着姜维,看着这个年轻俊朗、满腹才华、踌躇满志的后辈。他眉目深沉,眼中的赞赏渐渐满溢出来。

一曲罢,诸葛亮问道:“伯约何时记下的曲谱?”

姜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弹错,两颊微红,笑道:“维听丞相弹过两次,偷偷记下的,若有错误还请丞相指正。”

诸葛亮双目微亮,唇角笑着,肯定地点了点头:“此琴名为‘伏睆’,伏者,潜也;睆者,明矣。伯约,此琴便赠与你,如何?”

姜维惊诧万分,连忙道:“此琴与丞相相伴日久,维绝不可夺之,还请丞相勿复此言。”

诸葛亮沉吟了下,心道不急,退而说道:“我于隆中之时,曾著《琴经》一卷,以述制琴之始,及七弦之音十三徽所象之意,伯约不收琴,便收下此书。”

姜维眼中光华流动,抱拳道:“谢丞相!”

诸葛亮笑着点了点头,他见伯约夫妇一身布衣,羽扇向周夷梧轻点:“回头取《琴经》时,那几匹蜀锦也带来,赠与伯约。”

蜀锦价值万金,姜维同样不敢收,他脸颊微红,眼神急切地要起身拒绝。

羽扇轻轻搭在他的肩上阻止了起身,诸葛亮语气柔缓却不容拒绝道:“蜀中湿冷,天气转寒,伯约应当添些衣服。”

文鸳见状,低笑一声,打个圆场:“夫君莫再拂了丞相好意。只是蜀锦衬人,如此一来,怕是又要惹得众多女郎每日等在伯约上朝的路上偷看了。”

姜维赧然,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。

周夷梧眼神一转,轻笑道:“若是被其他将军们知道,又该说嘴了。”

“哦?”诸葛亮收回羽扇,慢慢摇动,略微好奇,“他们平日都说什么?”

姜维也想知道,看向她。

只见周夷梧惟妙惟肖地学着将军们的神态,语气酸溜溜道:“丞相终日不离姜伯约,爱之过甚,真是好生偏心呐。”

诸葛亮眉毛一挑,轻摇的羽扇也停下来,无奈地沉沉笑起来。

姜维也感到不好意思,低下头,唇齿间泄露出笑意。

窗外雪花簌簌落下,落地无声。

文鸳轻声提醒道:“伯约,药方。”

姜维想起来这事,起身自箱笼中取出一张药方,双手递给丞相,双目灼灼道:“丞相腿脚易酸痛,家母也是如此。先前与母亲通信,得了此药方,或能缓解一二,丞相不妨一试。”

诸葛亮接过,周夷梧偏头也看了看那药方:

透骨草、伸筋草、泽兰、红花、防风、牛膝、川乌、草乌,各取半两,以热水泡足。

诸葛亮让她收好药方,向姜维点头笑道:“伯约费心了。”

周夷梧无奈道:“你家丞相腿脚不好,是因每日坐太久。伯约跟着你家丞相时间长,若想帮他治本,便时时规劝一二。”


ps:伯约不是清贫哦,不是俸禄不够用哦,他只是没什么私欲,习惯了朴素节俭而已(此时钱还是够花的!清贫那是当大将军之后的事,他把自己的俸禄都拿去北伐了)

(越写越多,越写越多……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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